森林警察的抓「山老鼠」之術

一般人俗稱的「森林警察」,是警政署保安警察第七總隊,負責水資源安全維護與國土環境保護,對於查緝盜獵盜伐,和巡山員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由於巡山員沒有執法權,只能進行蒐證和通報,實際逮山老鼠還是要有森林警察在場,所以,警察局辦公室被我們充當作臨時戰情室,莊哥、陸姊、安大哥、老劉、宋子平、楊向陽和我坐在長桌的一側,各個神情肅穆嚴陣以待。

最近天氣不好,山裡經常籠罩在成片霧氣之中,也許正因如此,才給了山老鼠趁火打劫的念頭。此時,初春的冷風也不斷從窗縫鑽進辦公室,營造出悲涼氛圍。

會議桌的另一邊,是保七總隊的小隊長「貓仔」與另外兩名隊員,戴眼鏡的是「小董」,總是笑嘻嘻的是「阿良」。

貓仔年紀約莫四十出頭,人如其名,有一雙精明如貓頭鷹的眼睛和一只鷹勾鼻,給人下手快狠準的感覺。不過,他會得到這個美名,主因還是幾十年來緝捕盜伐戰功彪炳,老鼠怕貓,對付山老鼠的警察自然就是「貓仔」了。

貓仔和莊哥是多年的老交情,據說合作過好幾件大案子,曾經一起徹夜埋伏於深林間,也曾並肩站立於採訪的鎂光燈前。小董和阿良也是有資歷有經驗的警察,他們三人就像保七的黃金三角,會議簡報解說仔細,準備得相當周到。

「我們先在林道上架設攝影機和發報器材,以電子方式監控。」貓仔的雷射筆指向投影螢幕上的地圖,做出結論:「這裡和這裡,只要山老鼠經過,彈簧就會被彈開,電子發報立刻聯繫手機,代表有人進去裡面,然後立刻展開行動。」

我幾乎能聽見這群人思緒轉動的聲音,就像個石磨,一圈一圈研磨蛛絲馬跡。

貓仔朝阿良點點頭,示意他關閉投影檔案,「我們分成幾組,隨時以無線電聯繫,保持機動性。」

莊哥點點頭,盤旋的目光環顧四周,「最近大家要把皮繃緊一點了。」

「知道了。」眾人齊聲回答。

會議結束後,莊哥啜飲茶水,一邊以原子筆頭敲著桌面問:「對了,貓仔,這麼多年了,難道沒有追查上游徹底一網打盡的方法嗎?總不能永遠都讓我的人走到第一線,去和山老鼠面對面吧?」

「莊哥,查緝盜伐案需要刑事偵辦能力,但保七屬於一般行政警察,有執行上的困難啊。」貓仔雙手抱胸,往後靠著椅背,嘆道:「我知道巡山員辛苦,但保七也很不容易,近年來抓到的山老鼠大部分都是外籍移工,帶回警察局還得找翻譯,他們沒有能力形容聯絡人長什麼樣子,用的又都是沒辦法破解個資的iPhone,要我們如何找到源頭?」

「也是,山老鼠集團層層分工,又都是透過中間人聯繫,反正有錢賺,幫誰做事一點都不重要。」安大哥無奈地說。

「所以我必須再次提醒各位,追捕過程一定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些具有北越戰場歷練的非法移工,一個人就可以扛八十公斤還健步如飛,跳懸崖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我們萬事以安全為第一優先考量。」貓仔說。

我想起那天狹路相逢的幾名東南亞籍登山客,雖然個子不比宋子平高大,腦袋八成也沒有莊哥精明,但若論及坐牢或遣送回國,他們還是會拿命出來拚。倘若真的動起手來,還是得靠保七的警力吧。

「山老鼠還是比較怕你們,你們有槍,我們只有電擊棒。」宋子平插嘴。

「有槍又怎樣?我們能不開槍就不開槍,萬一歹徒受傷了,我們又要被檢討。」阿良攤

開手,莫可奈何地回答。

「而且高山上救援很麻煩,人死了就完了。」小董補充。

「所以我們只能赤手空拳對付他們囉?」宋子平替我心中的疑惑發聲。

「智取好嗎?智取!第一天上班喔?」老劉用手指戳戳腦袋,「你開會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有啊,但還是希望帶點防身武器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宋子平咕噥。

「我不懂,那些外籍移工為什麼要玩命啊?當山老鼠有那麼好賺嗎?」我問。

「打工一天才幾百塊,盜伐一天可以拿三萬塊。」小董說。

「幹!比我一個月的薪水還多。」老劉啐道。

「有些人則是染上毒癮,所以受到控制。」阿良說。

「那就沒輒了。」我點點頭。

會議過後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全都繃緊了神經,宛如嶄新的弓弦。有人把休假排開,二十四小時待命,我也讓手機隨時保持電力滿格的狀態,不敢有絲毫怠懈。

莊哥甚至要我們每人取一個任務代號,在無線電通話中以代號而非本名稱呼彼此,藉以隱匿情資。

例如莊哥是「野豬」,這個代號很容易聯想,莊哥像野豬一樣肩頸厚實、腰圍寬闊,尤其他戰鬥力十足,發起怒來和生氣的公豬一樣危險致命,千萬別讓他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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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選自 鏡文學出版 《山神》一書。

「就算你在101上班,我的辦公室一定比你們的都還要高!」—浪漫巡山員。

此本《山神》是臺灣首部巡山員小說,講述一個大學畢業女孩不顧一切當上巡山員,一個人要管理約50座大安森林公園的山林面積、喝下水鹿洗澡坑裡的水、埋伏抓山老鼠,挑戰接連而來,即使吃盡苦頭,仍想知道當年父親來不及告訴她的事。 一起來揭露巡山員不為人知的護國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