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活動因人類想像力而更具魅力 躍升新世代冒險挑戰產業

image

時至今日,曾經激勵了早年登山家的情感與態度,仍然在西方世界的想像中盛行不衰,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也只是更加不可動搖。對數以百萬計的人來說,高山崇拜是與生俱來的。垂直高聳、凶險殘忍、冰凍刺骨—所有這一切,在如今都自動被視為風景中受人尊崇的形式。西方文明由於都市化而日益渴望原始和荒野的體驗,即使只是二手經歷也在所不惜,於是整個文化都瀰漫著這類高山意象。

「往山上去」成為過去二十年當中成長最迅速的休閒活動之一。每年估計有一千萬美國人投入登山,還有五千萬人投入健行。在英國,大約有四百萬人自認為是某種形式的山區健行者。全球戶外活動產品及相關服務的年營業額估計達到每年一百億美元, 並且還在繼續增長。

在所有的休閒活動中,登山的特殊之處在於要求某些投入的人以身獻祭。一九九七年夏天,在阿爾卑斯山脈索命的那七周內,有一百零三人死亡。在白朗峰一帶的山岳,每年平均死亡人數幾乎要達到三位數。某幾年的冬季,蘇格蘭境內在山上送命的人比在周遭道路上喪生的人還要多。馬洛里攀登聖母峰時,聖母峰是地球上最後一個還沒被征服的堡壘,所謂的「第三極」。如今聖母峰已經成了一座巨大、廉俗、覆滿冰雪的泰姬瑪哈陵,一大塊精心淋上糖霜的結婚蛋糕,任由登山公司每年隨意操縱數以百計經驗不足的客戶在山壁上上下下。聖母峰的坡地上散落著近代的屍體,大多數都躺在現今已為世人所熟知的「死亡地帶」,在那段海拔範圍,人類的遺體會展開漸進但無可阻擋的腐壞過程。

於是,在長達三世紀的時間裡,西方世界對山的理解發生了驚人的變革。曾經遭受貶抑的高山特性,陡峭、荒涼、危機四伏等,如今都被視為高山最寶貴的面向。

這項變革如此的極端, 以至於如今仔細想來, 腦海中不免會再浮現有關於風景的一項事實,即我們對於風景的種種反應,主要是文化的成果。那也就是說,當我們看著一個景象,我們看到的並不是景象本身,而主要是我們認為自己看到了什麼。我們加諸於風景之上的一些特性, 並不是風景本質上所擁有的(比如說野蠻,或者荒涼),而我們會根據這些特性去評價風景。我們閱讀風景,或者換個說法,我們借助自己的經驗、記憶,以及我們所共有的文化記憶,來理解風景的形式。雖然人類去到蠻荒之地,傳統上可說是為了逃避文化或者常規,但其實他們依舊透過相關的篩檢機制來感知蠻荒, 就像他們感知所有事物的方式。布萊克(William Blake)就指出了這個真理。他寫道:「讓某些人喜極而泣的那棵樹,在另一些人的眼裡,只是無端擋在路上的綠色物體。」 從歷史上來看,山岳也是如此。山岳數百年來都被視為無用的障礙,正如約翰生博士所輕蔑戲稱的,是「頗為可觀的隆起」,如今卻被列為自然世界最極盡精巧的形態,令人愛到成痴,為之一死也在所不惜。

我們如今所稱的「 山」, 實際上是自然的形態加上人類的想像所合力構成—是一座心目中的山。而且人對山的所作所為與岩石和冰那樣實際的物體沒有多大的關係,甚至根本沒有關係。山只是地質的偶發事件。山不存心殺人,也不存心討好人。山所具有的任何情感屬性都是人類的想像力所賦予。山就像沙漠、極地凍原、深海、叢林和所有被我們浪漫化的荒野風光一樣,只是單純在那裡,而且還會繼續在那裡。山的物質結構會在地質與天氣的干預下日復一日逐漸重組,但還是會超越人類對山的感知,繼續存在。但山同時也是人類感知的產物,歷經數世紀,被人類想像成現今的存在。這本書試著要解開那些想像高山的方式是如何隨著時間而出現轉折。

區分想像出來的事物與真實存在之間的差別,是所有人類活動的一項特點,但是在高山身上,這種區分表現得極為鮮明。石頭、岩石和冰,很明顯在我們伸出雙手觸摸時顯得桀驁不屈,但毫不抵抗人類心靈之眼的觀看,而地球上的群山往往比人類心中的群山更加頑抗不從,也更加致命地真實。

正如荷索在安納普娜峰以及我在拉金霍恩峰的發現,人所凝視的、嘗試解讀的、夢想的和渴望的山,並非實際攀爬的山。實際攀爬的山是堅硬、陡峭、鋒利的岩石,是冰寒徹骨的雪,是極端的寒冷,是激烈到使你胃痙攣甚至失禁的頭暈目眩,是血壓急遽上升、噁心和凍傷,還有任誰見了都啞口無言的美。

image

本文選自大家出版《 心向群山:人類如何從畏懼高山,走到迷戀登山 》一書,本書試圖解釋一座山如何能夠全然地使一個人深深著迷,這樣鬼斧神工的龐然大物竟然能夠使人類強烈地愛慕。因此書中要檢視的不是人要用什麼方法登山,而是如何想像自己如何登上山岳,以及對山岳的感知。


◎ Photo by 杜立德

◎ 書籍資訊: https://bit.ly/2ShuUmy

◎ 延伸閱讀:在登山背包中放本小說 前往戶外體驗山林與文字之美

◎ 更多戶外資訊請見:山林野趣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