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死亡的聲響,那風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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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峰(Island Peak)是一座位於尼泊爾昆布冰河地區六千公尺級山峰,標高六千一百八十九公尺。四周環繞著巨大冰河,遠遠望去猶如一座在冰河海中的島嶼,她有著近乎完美的三角身形。


在走過外環道後,從民宿到島峰駐紮地的路程相較簡單得多,整條路是布滿碎石的緩上坡,視野遼闊跟戈壁的景致有點像,大自然的聲響清晰無比,可以聽到偶爾飛過的鳥群低鳴。


抵達島峰的基地營不久後,尼瑪要我與慧萍在旁邊的斜坡練習使用上升、下降器材;因為之前有受過小鬍子的攀岩訓練,所以這對我並不困難。但可預見的是我們除了原本自身裝備,還需穿上雙重靴、冰爪、吊帶、岩盔等近八公斤的額外裝備,背負這個重量攀爬上去,這才是真正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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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吃完早餐後我們就出發了;戴上頭燈在黑暗中繞到山後,一路只能感覺踏在大塊岩石中不停陡然上升,前方視線被黑夜完全籠罩,根本無從判斷山貌,只能憑著前方小尼瑪的動作來思考下一個踏點是哪裡?(因為島峰具危險度,所以尼瑪另外請了一位嚮導與我們同行,這位嚮導名字也是尼瑪,我們稱他「小尼瑪」。)


慢慢地,太陽現身天空緩緩露出了魚肚白,在粉紅和粉藍色漸層的天空下抵達了雪線。我笨拙又吃力地穿上吊帶、靴子,綁上冰爪,掛上冰斧,繼續向前;卻發現腳上的冰爪不停脫鉤,短短的一段路掉了五次。


後來看到前方要跨越一道冰梯,心想穿著這個冰爪去跨那道冰梯可不是開玩笑的,於是告訴尼瑪:「我需要換掉這個冰爪,這個冰爪不穩,有備用的嗎?」
尼瑪看著我腳下的冰爪,不解地搖搖頭,他不明白為什麼冰爪一再掉落,然後馬上卸下他的冰爪幫我套上,自己再換上原本穿在我腳上的冰爪。


換了冰爪後,我終於可以穩穩地走在雪地,也過了這道冰梯。
這道冰梯是三道梯子接起來,長度大約兩公尺。第一次走會緊張也有些興奮,嘴裡哼著歌,身體隨著律動試著放鬆,走在上面感覺一陣陣的風颳過─這件事引起我的警覺,心想:回程一定要趕在天黑前爬完冰梯,越晚風颳得越強!


接著一行人在雪地中持續攀爬,不久後看到一條深厚的裂谷,裂谷上架著另一道冰梯,這道梯子更長,應該是剛剛走過的二至三倍長度。有些攀爬者到了第二道梯子便放棄而回頭。我看到時,胃縮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然後在踏出前,在心中模擬若是掉下去,該做哪些動作?雙手要握哪裡?雙腳怎麼擺?才可以再爬回冰梯上面。接著我與慧萍都綁上安全繩結,手握著不停被風颳而震動的繩子,眼睛緊盯梯子,分別小心通過。爬完冰梯,需要橫越一片超過海拔六千公尺的冰原,才可到達攻頂的最後一段路。最後的攻頂路,是一條長約二百公尺、角度超過八十度的冰崖。遠遠看著像是一座冰牆矗立在前端。


看著這道牆,身負重裝的我們,在海拔六千公尺接近垂直爬升,綁著繩結相繼出發。因為綁著繩結,我需要等慧萍爬升至一定的距離後才可移動。
可怕的是在二○一五年尼泊爾大地震後,這短短的二百公尺已不再無瑕,而是處處充滿傷痕。在地震之前可以運用繩索去直升直降,但現在處處是冰隙,冰隙有直的、也有橫的,那意味著我們遇到冰隙便需要在空中改變路徑,尼瑪需重新敲釘再套上繩索重新開路。


另一個麻煩是地球暖化,因為暖化所以冰層變薄,很多時候冰斧敲下去,敲到的是堅硬岩層(便敲不進去)。在海拔六千的空中,揮舞冰斧尋找支撐點,是一件極度費力與費時的挑戰,也因此,向上前進對我們四人來說變得困難重重。


在半空中等待的過程,我發現水袋的水已結成冰,不管將吸管含多久,口中的溫度還是無法融化吸管內壁結成冰的水。開始想吃東西,卻也不敢脫手套,覺得指節僵硬、手套凍得跟石頭般,只能繼續努力一手握著冰斧,一手握著安全繩。肺部氧氣交換率剩不到平地一半,肺好痛,空氣太冷了,每吸一口氣都痛;面罩也蓋不起來,因為呼氣的瞬間水氣就結冰,已經缺氧,蓋住後完全吸不到氧。


我只能原地等待,然後等到可以前進時,再一步步向上敲著冰斧,用力將雙腳冰爪前端垂直插入冰壁,然後拉著安全繩前進……不停地重複這個動作。
過了許久,慧萍登頂,在後頭的我終於可以繼續攀爬。當下判斷自己的體力已開始由「綠」轉「黃」燈,心想:「需要跟時間賽跑。」……最後短短一公尺,在慧萍的鼓勵與加油聲中,耗竭心力的我也終於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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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選自大田出版《越跑越勇敢:聖母峰馬拉松全紀錄》一書。※詳實記錄從一個運動素人的訓練到完賽,激勵每一位想要有運動目標的人,同時提供給愛好跑步與登山者一份鼓舞報告書。

◎ Photo by 大田出版社

◎ 書籍資訊:https://reurl.cc/Lny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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