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榮光歸香港》管弦樂MV團隊:何以藝術創作亦要黑衣蒙面?

《願榮光歸香港》管弦樂MV團隊:何以藝術創作亦要黑衣蒙面?

《願榮光歸香港》管弦樂團及合唱團版MV 自9月11日上載至 Youtube ,至今瀏覽量超過170萬 (未計其他平台轉載分享)。創作團隊更先後接受 BBC、New York Times、The Guardian、TIME、the Japan Times等外媒訪問,持續引起國際對香港「反送中」運動的關注。統籌兼樂團指揮 、以及拍攝MV的兩位聯合導演,接受眾新聞專訪。

《願榮光歸香港》管弦樂譜。陳零攝
《願榮光歸香港》管弦樂譜。陳零攝


「有勇氣智慧來全力抗對」

「如果可以減少年青人夜晚睇feed時覺得好孤獨,或者因為爸爸媽媽係藍絲,完全唔畀support,結果跳樓走咗,如果我哋救到一兩個。原來商場唱歌、原來睇咗個MV,佢哋覺得咁多人支持自己,唔係咁孤獨,咁已經夠喇。呢個係我哋覺得做到嘅唯一好事,我哋希望大家有勇氣智慧來齊集這裡、來全力抗對,就係咁樣啫。」統籌兼樂團指揮 S (化名) 這樣說。

「100萬、150萬個views 係咪可以換到五大訴求?係咪可以將新屋嶺義士換番出嚟?如果首歌serve 到個purpose 係unite 到香港人,其實係好事,有幾多個views 我哋唔係好care;如果嗰啲views 係代表引起人注意、得到多啲外媒關注,大家有勇氣繼續行落去已經足夠。That we care。」

S 提到,這歌曲的意義就是要帶出「你不是自己一人」(You’ll never walk alone):「沿路有好多同信念嘅人,就算有幾艱難,都會喺你身邊。當你見到商場咁嘅場面、見到個個網上播,within 24 hours 已經100萬 (views),其實好多人撐你㗎, 唔好咁易give up呀!」他說,831事件是個觸發點:「和理非都唔畀遊行,有種強烈嘅無力感,好想出嚟做啲嘢,做啲唔係咩大事,只係一啲平時會做嘅嘢,玩吓音樂。」

該短片聯合導演 C (化名) 坦言,近月一直給無力感包圍:「望住每日新聞直播,除咗想打爆個mon,或者搭車去現場支持,個無力感真係好重,所以大家好開心有今次機會,做咗啲嘢,有啲貢獻。」另一位聯合導演V (化名)  說,參與這個拍攝,對她而言是找出一個平衡點:「如果唔係極度負面,都唔會做一啲平衡嘅嘢。」

S 續說:「如果無晒正能量嘅嘢,可能真係會有更多人跳樓;無呢首歌,會少咗人覺得社會係有咁多人同一個陣線;就如V 所講,首歌可以將一個極端depressed 嘅人拉番去一個平衡點。」

V 認為,2014年的雨傘運動,以至今天連登人集體創作的《願榮光歸香港》,都有著承上啓下的意義:「5年前,(雨傘後) 都集體depressed㗎,但5年前唯一嘅作用就係紮咗個根,令大家繼續走落去,承上啓下;就好似T寫咗《願榮光歸香港》,我哋啓下做咗啲嘢,唔好諗呢一刻有咩結果,但就好似inspire 啲人,繼續做一啲嘢。」

C 帶著感觸說:「換個角度,香港所有嘢都係安排畀我哋,無經過獨立投票嘅進程;中英條約都係清朝喺北京簽,我哋無參與過。傘運之後覺得無希望,覺得無可能再有群眾反抗活動,似所有條例、撥款都會通過,我第一次聽到(逃犯條例修訂),就諗:『唉,又要過啦』,估唔到係有好多人企喺我前面去阻擋呢個條例通過,所以到今刻我哋仲有少少自由,呢個係經歷咗好多人嘅犠牲至改變到。」他有為失去本應屬於玩樂的歲月而感傷:「去到呢個時候,我哋去犠牲、去反抗、去抵抗,某程度係好欣慰。」

表達自由對創作人很重要

《願榮光歸香港》管弦樂團及合唱團版齊集了150位樂手及合唱團成員參與,樂團樂譜只花一天完成,管弦樂團樂手在錄音前兩天收到樂譜,現場綵排15分鐘,後與合唱團綵排45分鐘,便正式錄音。錄音亦只花上30分鐘,連同拍攝的3小時。

「放150人入studio,無論人力物力都困難,亦唔容許拍三、四日,所以都會搵比較專業嘅樂手,喺呢個圈子,大部份都係好support呢場運動。始終言論自由、表達自由對musicians 係好重要,當發聲自由都收窄得咁緊要,搞呢個活動,一呼百應都係好正常。」 S坦言整個活動都是與時間競賽:「831後,我同團隊講,點知過兩日會唔會立緊急法、會唔會戒嚴, 過程係甚至可能條片都做唔到。」

無論這次接受訪問,以至在片中參與的樂手,都隱去身份,穿上黑衣、戴上頭盔、豬嘴和眼罩,是代表對白色恐怖的恐懼。「唔好以為只係玩音樂,戰場無所不在;片中的teargas 象徵白色恐怖無孔不入,歷史上從未見過任何樂團,周圍有咁多煙、咁多口罩,而家喺香港就有咁嘅情況,就係你唔敢做,就會有咁嘅情況,唔係做戲呀。」V 解釋短片的意象。「(樂手) full gear 嘅畫面,煙霧彌漫共鳴係好大;但好sad嘅係點解香港人會對呢啲嘢有共鳴?」

她在拍攝後亦作反思:「作品係好直接嘅表達,唔係要好多重思考嘅創作,大家接受程度已經咁廣泛;對比5年前同一個畫面,應該唔會有呢個接受程度 。我諗係因為連和理非個位置越嚟越窄,大家偏向慢慢接受無咩可以做嘅同時,我哋就出現對抗意識。」

「當做日常事情都要蒙面,做創作都要匿名,咁樣都要驚,正正係文化空間收窄。噴煙我哋會驚、會擔心,就係思想空間慢慢收窄。文化係社會一個共同層次,思想空間收窄,即係降低文化嘅層次,但壓迫愈大,反抗就愈大。」

「無所謂搞事嘅人出嚟,你覺得犠牲嘅人會少啲咩?可唔可以睇番呢個世界發生緊咩事? 正正無人行出嚟,  犠牲嘅人就只有更多,大家都只係嘗試搵比較接近心目中公義嗰一點。」

S亦提到:「大家要focus番,究竟邊個令到人哋講唔到嘢?呢啲全部都係表達方式,我哋條片都係表達方式,咁會唔會連我哋呢條片嘅表達方式都無埋呢?如果連藝術家都做唔到藝術,啲藝術家會做咩呢?」

人只要心地善良便能昂首闊步

有樂評人批評《願榮光歸香港》的不完美,S 亦承認 MV 拍攝時間短促,樂譜的女高音和小號未盡完美,「有隻歌可以united,咁咪去做囉;如果去discredit 呢啲嘢,我覺得有啲離地。首歌admittedly 係好高音,高音係難上㗎,有幾多個女高音、幾多trumpet (小號)上到?銅管全部都係專業樂手。我哋無外國勢力,都係打個電話,守望相助。」

V 提到創作的部分:「只係直接剪碎鏡頭,唔係好難嘅 storytelling。我覺得因應時勢做創作,初衷係緊要過其他嘢,簡單嚟講,你只要心地善良,做咩都唔太差。」 現場拍攝僅兩部主機、1部副機,拍攝團隊不足10人,「都無人問過要錢。」

「拍攝時,要求樂手昂首闊步那感覺,講一次,大家就好在狀態;好鍾意那句『勇氣智慧也永不滅』,係一件好難嘅事,但會感受到前線係咁,話佢哋純良像鴿子,佢哋係做得幾好,好多嘢好純粹,但靈巧像蛇。有個畫面一排年輕人手拉手,覺得好代表成個運動。」她說,這個畫面在原版MV已出現:「講嗰種合作性,呢個shot就呈現到,所以一開始就諗住用。」

We Connect

運動的開端,有教徒和市民齊唱《Sing Hallelujah to the Lord》,到8月底有《願榮光歸香港》的出現,令大家緊靠在一起,發揮團結的威力。

「音樂從來都係國際語言。《Sing Hallelujah to the Lord》有anthem嘅特色,anthem、聖詩都係要一齊唱,威力係 intend to be congregation,係要眾人一齊唱至有威力嘅歌,(感覺) 亦特別出。」S 形容,整場運動都體現香港人之間無以名之的互信。「我本身唔識T,到而家我都無見過佢本人、聲都無聽過,唯一聯繫係佢喺連登擺咗個post,我問佢我錄呢隻歌你介唔介意,佢話唔介意,跟住喺 Telegram 搵番我,我連佢係唔係T都唔知。如果唔係因為呢件事,有個陌生人無端端 WhatsApp 你,你都唔會信佢啦。係呢件事,We Connect!覺得好神奇。」

C 也說:「呢個情況不停發生緊,隔離左右唔識嘅,突然成為物資站站長、突然同唔識嘅人商討點樣逃避警方追捕,會出現一啲你唔識佢嘅人,但會將條命俾咗佢。」S補充:「我本身唔識V,但一個星期後成為好朋友,一齊工作,我哋有個作品有廣泛認同,都係好神奇;兩個禮拜萍水相逢,呢個信任,唔係啲好嚴重嘅crisis 下,都唔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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