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 刀(外一首)/韋橋送

韋橋送

有一些畫面是畫不出來的
比如金嶺村的一個女人
她揮舞著鐮刀
趕走清晨冰冷堆積的露珠
把山腰的茅草割下來
她揮舞著鐮刀
默默對抗情緒正旺的日頭
把田野的稻穀割下來
直到有一天
確切說不知道哪一天
她的身子彎成了一把鐮刀
肌膚鏽跡斑斑惟餘內心鋒利
她沿菜園爬一圈
那些雜草就被割個精光
她把稻米賣到山村以外
她把茅草燒成的酒賣到山村以外
她舉著鐮刀把兒女趕到山村以外
於是三個幸福的青年
喝光了一城的酒
不知道月光為什麼哭泣

◆水 井
村子的西頭有一口水井
著青石色樸素的外衣
已經老態龍鍾

她悠然自得聽著涓涓細流
卻無法遮掩有棱有角
四方的思念

幾片焦黃的霜葉
怎麼也沖不出落水口
被時代孤獨許久後的虛弱
無力到達遠方

我明明靠近時產生了共振
沸騰的血液裏有她的乳汁
卻不敢撈起那落葉
不敢揭掉那傷疤

有蜻蜓飛下來飲水
照出世界上最美麗的影子
我迫切地要重溫一下那
無可取代的甘甜

這一刻是必須用彎腰
或者跪下來的虔誠
主動伸出雙手,方能
稱呼為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