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專欄/曾文誠】野球人生二部曲 棒球線、愛情線(下)

中職比賽用球。(資料照,李尚軒/攝)
中職比賽用球。(資料照,李尚軒/攝)

文/曾文誠

認真講,雯玲和他此時才從第二步慢走到第三階段,極通俗的講法是「連上到得點圈都沒有」,但各把對方認真當一回事是有的。我問雯玲:「妳們開始交往時都做些什麼?」她說:「就看電影逛逛街」,原來過了30、40年,現在年輕人和我們以前也沒什麼不同嘛!但最最特別的是,他們的愛情模式,是你絕對沒聽到過的,雯玲的工作是辦好比賽,準男友的工作是打好比賽,內容不同,但一定會在「工作」場地有機會相遇,漫長的9局比賽,一般工作人員祈求早點結束,雯玲卻想打愈久愈好,比賽中一個眼神的交流、一抹微笑,都可能讓兩人的情感往上加溫一些,那是你一輩子可能都無法體會的愛情,但正因為加溫,水慢慢煮開了,旁人很難不感受到那蒸散出的熱氣,學聯的謝小姐和某隊幼齒投手交往的八卦開始傳開了,而且傳再慢也總會傳到男方的家人耳裡,起初家人不以為意,畢竟年齡是有些落差,不可能認真、不可能長久。結果這對卻是一天天一年年地往下走,這下家人有點緊張了,台灣人有句諺語「娶某大姐,坐金交椅(chhua mo tua chi chhe kim kau i)」,意指娶個年紀比自己長的對象,可以過著享福的生活。因為年紀較大的妻子,會認命的扮演好母親或是姊姊的角色,將老公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讓丈夫就像坐在皇室貴族御用的金交椅,嘴一出旁邊就有人可以解決。

但那只是別人說的老話,真碰上自己又不是那麼回事了,傳統的男大女小的觀念,還是讓他們感受到來自家族的壓力,也總不能在八字還沒一撇時,就把鈴木一朗,落合博滿、長野久義這些日職大明星拿出來當例子,說娶大一點的女生有好處。男方有9個姑姑,正好是先發9人,從一數到九對他們交往都有意見,她們想盡辦法試著讓小侄子冷靜下來,但效果並不好,最後把最疼愛他的阿嬤都搬出來了。

如果前面阿姑丟的都是偏差很大,沒什麼威脅性的大壞球,那麼家族的大家長出馬就是個會讓人往後大退的近身火球了。但這位在學長口中悶騷的球員,卻有種堅持往前的個性,不知是否來自於長期站投手丘上,那種主宰一切的角色扮演,使得他在選擇問題上多了點一往直前的衝勁。所以他不願妥協,但阿嬤的話該怎麼辦呢?

都沒人想到,這樣傳統包袱的觀念下,大家都在看男方怎麼做?但女方的壓力其實是最大的,原本雯玲就這麼想,不要讓男方太為難,就這樣自然下去,有沒有結果交給老天,但一件事改變這一切。

大聯盟有「一百種進傷兵名單」的趣聞,有些極其荒謬,像有個叫Steve Sparks的人因為撕電話簿而肩膀移位,有位名為Bret Barberie的傢伙卻是眼睛沾到辣醬而無法出賽。看到這你不想笑都很難,但受傷對運動員卻一點都不好玩,也絕對要避免,可惜雯玲的他沒閃過。一個不經意的下樓梯滑倒,這還不打緊,要命的是膝蓋先著地,然後叭一聲,十字韌帶斷裂,像被拉斷的繩子。

這是一個很麻煩的傷,手術、復健是必經的過程,對當事人而言是身心的考驗,但如果旁邊有人陪走這段,那就不一樣了。那段時間,沒有人要求雯玲該怎麼做,包括男友,但每一天雯玲6點就從台北搭車前往台中,照顧那因腳傷而動彈不得的另一半,「照顧」二字講起來可大可小、可輕可重,但對雯玲而言,她的照顧是指無微不至的。身材算是比較小號的雯玲和183公分90公斤男友身型,雖然不是Aaron Judge和Jose Atuve那般的落差,但要隨時成為他移動的支撐點,扶上扶下也夠累人了,這還不包括洗頭、擦拭身體、出外採買....然後這不是一天,是好幾個連續的一天,雯玲甘之如飴的做這些事,心中沒有很功利的念頭,心想這小子以後就是我老公,先行投資一下。她手中也沒有水晶球,足以看到眼前這大男孩未來會加入職棒,有不錯的簽約金且首年就成為隊中主力,雯玲只是覺得該做這件事,如此而已。

然而這樣的「某大姐」行動是感動人的,親友已經有人評論到「年輕小女生不可能像雯玲做這種事啦!」結果情勢似乎從雯玲每天搭6點那班車開始逆轉,5局後的場面完全不同,原本是滑一跤的腳傷,卻因此拉近了雯玲和所有人、那些投反對票人的距離,看來即便是面對火球,雯玲還是漂亮的回擊。

至此似乎像投手進入他的投球節奏,之前看來還有點荊棘的路,現往下走也感覺連野草都少了點。正好這段時間是男主角人生最重要的時期到來,夢寐以求的職棒就在前方,雖然常自嘲業餘生涯沒有冠軍命。但能不能進職棒,球團看的還是身手而不是擁有多少冠軍戒。這一點他是夠資格的,決定投入選秀前,他是U23的台灣代表隊成員之一,有國手光環加持,要進職棒應該是有機會,只是會是幾輪被選中,又或是該當投手或野手?國家隊移地訓練對美國先發投過球,世界盃還上場擊出過二壘安打,自己該選哪一條路?

雯玲或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接到老公的球,但在婚前,她卻很能做好一個「捕手」的角色,一如大家常形容,投捕要像夫妻那般有默契,真實的人生卻是雯玲和他,還沒正式踏上紅地毯,就是極佳的投捕搭擋。當然,年長幾歲的好處,此時也適時的發揮出來。棒球人、棒球事雯玲畢竟看多了,她很理智而客觀的分析給他聽,那讓他有很強的安心感。

最終2017年中職選秀會,雯玲看著即將託付終身的另一半,在前三輪就被選進球隊中,輪次比他們預期的還早了些,但重點是加入職棒了,那是兒時夢想的實現,但對雯玲而言,這一次她不再是看著那些孩子加入職棒行列,這回她要和他、看著一路成長的他,準備攜手往前走完這一生,那是她從未曾做過的夢,她說美好到沒有真實感,但這是真的。

棒球俗稱「紅線球」,紅線也象徵著姻緣。

線的一頭綁著謝雯玲。

線的另一頭綁著施子謙。

2018年中職新人王。

看上篇:野球人生二部曲 棒球線、愛情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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