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奧運之路】遭古巴輕視的體操國手 Annia Hatch代表美國奪得奧運獎牌

Annia Hatch during TJ Maxx Tour of Gymnastics Champions - October 13, 2004 at Kemper Arena in Kansas City, Missouri, United States. ***Exclusive*** (Photo by Jason Squires/Getty Images)
Annia Hatch。(Photo by Jason Squires/Getty Images) (Jason Squires via Getty Images)

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古巴體操選手兼美國奧運雙料獎牌得主Annia Hatch,其職業生涯起初似乎注定要失敗。她克服了體操學院最初的拒絕、受傷、欺凌和種族主義,她甚至成為古巴和美國之間的爭論焦點。但沒有什麼能夠阻礙這位非凡的選手。

1996年,正值她的事業巔峰,島上的體育當局拒絕讓她參加亞特蘭大奧運會。經歷了她體育生涯最大的失落後,Annia結婚並移民到美國。退役五年後,她在非一般的26歲之齡奪得兩面奧運獎牌。

2008年,她的名字列入美國體操名人堂 (American Gymnastics Hall of Fame)。

Annia如今已經43歲,是兩個年幼小孩之母,但仍在擔任教練。在新冠病毒疫情期間,她在紐約長島的家中教授虛擬課堂,並加入了一個由指導古巴裔美國體操選手的前教練Yin Alvarez和奧運獎牌得主Danell Leyva創立的職業體操聯盟PyL。該組織的宗旨是在選手完成其年度競爭週期後,為他們提供專業機會。

Annia已經21年沒有返回古巴,她在英語的世界中生活,經常記不起母語的字詞。這位古巴裔美國選手言語不多,但很懂得表達,她在電話中與雅虎體育談了數個小時,講述她在古巴和美國的經歷,以及奧運體操選手面對的挑戰。

以堅韌和才華面對種族主義

婚前在古巴稱為Portuondo的Annia,自小便很喜歡體育運動。她在東部的關塔那摩出生,但在很小的時候就隨母親María Soto移居哈瓦那。四歲時,她被招攬去練習體操。兩年後,國家體操學校將她拒諸門外。

「我第一次做測試時,他們拒絕了我。這並不是因為我不夠好,而是我的外表不符合他們的要求。當時我六歲,他們覺得我有很多肌肉、臀部大,而且我的腳扁平。數日後,他們決定做另一次測試。我不知道他們何以改變主意,然後我被錄取了。」她回憶道。

小時候身在古巴的Annia Hatch。(Courtesy of the athlete)
小時候身在古巴的Annia Hatch。(Courtesy of the athlete)

Annia很快就脫穎而出,這不單是因為她表現出色,亦由於在1980年代,以混血人口為主的古巴中,她是少數的黑人體操選手之一。

「他們會考慮俄羅斯人,因為俄羅斯人身材高大,肌肉並不發達。是的,這是種族主義,他們認為這種女孩會在國際上有所成就。當時,國立學校的資源非常短缺,正如他們所說,他們不想把金錢浪費在一個他們認為『無法勝任』代表古巴的人身上,但我證明這是錯的。我改變了這一切,他們確實開始相信黑人體操選手可以做得很好,於是他們招募更多黑人和混血選手。」她說。

但種族主義並非她唯一的障礙。在七歲時受傷後,她差點被國家體操學校開除。但島上陪伴她走過職業生涯的教練Rene Sanson介入並阻止事情發生。

「他必須要簽署一份文件,學校才不會把我開除。他相信我可以成為體操選手,但當時沒有人願意訓練我。」Sanson的這個舉動對當時的她來說是很有幫助的。

Annia也很感激古巴國家體操學校 (Marta Karolyi of Cuba) 的技術總監Teresa Oliva。她亦是黑人,並支持Annia參加國際比賽。

這位古巴選手在6至13歲期間是國家體操學校的寄宿生。這個制度的好處在於頂級選手無須長期面對國家的交通問題,但對Annia來說,這卻將其他人捲入原本就競爭激烈的環境之中。

「我不喜歡學校。我真的沒有什麼朋友。我經常都很不開心,如果可以,我寧願面對回家的交通問題,至少我可以安心睡覺。我經常受欺凌。開始時,女孩子取笑我的頭髮,我當時六歲,但不知如何梳理我的頭髮。然後就說我不擅長體操,當我擅長時,說我不用訓練,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會贏。所以我從來都交不到朋友,因為我一直受欺凌。」她憶述。

Annia Hatch穿著古巴隊制服。(Courtesy of the athlete)
Annia Hatch穿著古巴隊制服。(Courtesy of the athlete)

首次參加國際比賽

「9歲那年,我在阿根廷贏得兩面銀牌,分別是自由體操和跳馬。之後,他們開始重視我身為體操選手的價值。我參加了很多歐洲比賽。10 歲時,我有機會與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金牌得主Tatiana Gutsu競爭。她在自由體操比賽中勝出,而我在其中一個項目中取得第二名。12歲時,我在美國參加 1990 年兒童泛美錦標賽,並遇見Dominic Dawes(美國),他奪得高級組冠軍,而我是初級組冠軍。

首次參加世界盃時,我在雙槓項目排名第十和第四,而我的名字漸漸開始在國際上被認識。」

古巴的訓練壓力

「條件非常有限,首先是沒有車去練習。有時我會騎單車,但要花45分鐘至一小時才能到達訓練中心。當我到達時,已經很累。他們有時會接我,有時不會。我在晚上約9:30完成訓練,10點回家,晚上11:30睡覺。第二天早上5點左右起床,重新開始新的一天。大約12歲時,當時我已經在兩屆中美洲運動會中勝出,第一屆奪得六面金牌,第二屆奪得五面金牌和一面銅牌,由於我的居住環境不好,他們給我一間公寓。」

「我的教練在國家體育學院商討了很多關於我的生活情況,該學院負責管理島上的選手政策。自從我們移居到哈瓦那,我就一直住在一個小區裡(有數個房間的舊房子,不同家庭住在一起)。房子的前方正在剝落,我的教練探訪我時,他看著房子的天花嚇壞了。我從2至12歲都住在那所房子。他們最後給了我一間公寓。」

圖片標題:Annia的比賽 (Courtesy of the athlete)

縮短明星職業生涯的打擊

Annia是1996年在波多黎各舉行的世界體操錦標賽上獲得獎牌的首位拉丁美洲人。「實在很興奮。在我贏得跳馬銅牌之前,該地區從沒有男子或女子體操選手奪得過獎牌。他們給我一個徽章,甚至向古巴政府捐款,因為我是首位贏得世界盃獎牌的拉丁美洲人。國際體操聯合會 (FIG) 給我一張外卡,讓我參加亞特蘭大奧運會。」

但島上的體育當局剝奪了她的機會,並決定只資助男子體操隊參賽。

「世界盃結束後,當我仍在波多黎各時,我的教練開始致電INDER,詢問我是否有機會參加奧運會,但他們沒有給予具體的答覆。他意識到,他們不會保送我,並決定留在波多黎各生活,因為他認為他永遠不會再有更好的機會留在美國。

當我返回古巴時,我想他們或許會改變主意,但他們仍然沒有給予清晰的答覆,因為他們不想我退役。我再活躍了一年,並參加了全國錦標賽和Guillermo Moncada錦標賽。那時,我覺得我的身心都被拋棄了。我很沮喪,因為我唯一的教練不在,我不再信任其他許多老師,也害怕受傷。」

「我在1997年的一次全國性活動中宣佈正式退役,當時我的獎盃和徽章都在電視上播出。我退役的決定亦受我在波多黎各留了三個月來完成世界比賽所影響,當我回國時,適逢是12年級的測驗時間。在古巴,他們甚至不會給喘息機會,我馬上就要參加大學的入學考試。

最終我未能通過,他們亦沒有再給我另一次考試的機會。如果我代表國家參賽,他們怎麼會拒絕我準備入大學的機會?他們告訴我:『妳要嘛是現在成功,否則你將失去資格,並可能無法入大學』。而因為我沒有通過考試,所以要等兩年,再看看能否考上大學,獲取體育文化學士學位。這令我很生氣,我身為選手為國家付出了很多,但他們不給予我成為體操老師的機會,因為我必須擁有體育文化學位。我很想在那裡做老師。我開始做文書工作來學習藝術史,但我已經決定結婚並離開。」

身在美國的Annia Hatch。(Courtesy of the athlete)
身在美國的Annia Hatch。(Courtesy of the athlete)

在美國返回體育界

Annia與美國教練兼前體操選手Alan Hatch結婚,她在古巴時與艾倫有一段鮮為人知的關係。1999年,這位年輕的女士前往美國,並開始學習時裝設計,同時在她與丈夫的健身室訓練年輕選手。

起初,她想過參加2000年雪梨奧運會,但即使前總統Jimmy Carter應國際體操聯合會(FIG)的要求親自向古巴總統求情,古巴當局仍不准許選手代表另一個國家參賽。

「古巴不想我再參加比賽。他們與我爭辯,說我沒有正式退休,但我向他們展示我已經退休。我帶同頒獎禮的影片,證明他們在撒謊,一切都非常清晰,我已經退休。我小時候也跟國家體操聯合會簽過合約,但當時我媽媽沒有簽,所以合約已經失效。FIG要求卡特介入。大約一年後,他們最終讓我參賽。我是美國公民,他們不能再阻止我。」

「第一年很艱難,我們開始抗爭,亦沒有接受第一次的否決,並提交文件反駁古巴的聲明。他們從未接受裁決,但古巴對FIG的決定沒有任何權力。當FIG告訴我:『不用擔心,如果您符合要求,FIG會接受您。』我就沒有再擔心。」

當Annia看到她的古巴隊友Leyanet Gonzalez於22歲退役成為母親後再度復出,她決定再次參加比賽。

「我對此很興奮,因為我告訴自己,這麼多年後......退役後重新開始,我想我亦應該做得到的。我在2000年重新開始訓練。我花了六個月時間重拾昔日比賽時的體態,最難是在首三個月讓身體準備。我不想受傷。下一步是達到加入美國國家隊的要求。雖然第一場比賽並不順利,但我在全國錦標賽中排名第四,並可參加由Marta Karolyi—當時的美國國家體操隊統籌員所指導的訓練營。

Marta訓練非常嚴格,壓力也很大,連坐著都不行。有次抱病過去且有點咳嗽,Marta跟我談話時,彷彿咳嗽是觸犯禁忌一樣。我心想,這裡比軍隊更糟糕。如果你有做好心理準備倒是沒有問題,他們會幫助你,但如果沒有,你還是立即離開為妙。我能夠留下來,因為我在古巴已經歷過所有困難,與昔日相比,這不算什麼。例如,所有其他女孩都在抱怨住宿情況和環境,但我認為那裡很好。在古巴,我有時沒有東西吃,或吃很少便上床睡覺,這並不容易。」

符合資格實現參加奧運的夢想

「他們最終致電給我!這令我非常驚訝。在記錄中,我是外國人,年紀也是最大的,就像團隊和所有奧運體操選手的祖母一樣。但他們還是讓我參加,因為他們知道我能夠幫助團隊。如今,在那個年齡參加比賽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ATHENS, Greece:  US silver medallist Annia Hatch celebrates on the podium after the women's vault final 22 August 2004 at the Olympic Indoor Hall in Athens during the Olympics Games. Romanian Monica Rosu took the gold medal and Russian Anna Pavlova won the bronze. AFP PHOTO / ADRIAN DENNIS  (Photo credit should read ADRIAN DENNIS/AFP via Getty Images)
Annia Hatch在 2004 年雅典奧運會的頒獎台上慶祝奪得銀牌。(DAMIEN MEYER/法新社透過Getty Images提供) (ADRIAN DENNIS via Getty Images)

參加雅典奧運會比想像中困難

奧運會前不久,她膝蓋的前十字韌帶(ACL)嚴重受傷,醫生都不能確定她能否恢復訓練。

「我真的以為我再也無法成為體操選手,由於傷勢嚴重,醫生也很擔心。他們不知道我的膝蓋會否穩定過來,這通常需要8至10個月才能完全康復。但我用了四個月就康復。」

「奧運比賽的第一天,Marta不相信我有機會奪牌。她親自對我說:『啊,Annia,妳搞砸了。』我沒有跌倒,但跳躍表現不好。我離開了。那天晚上,我努力祈求上帝讓我參加決賽,結果出爐我排名第六,吊車尾晉級決賽。」

在決賽中,我比我能夠完成的動作少了一跳。最終奪得銀牌,即使我最初認為我可能會奪得金牌。但我對羅馬尼亞選手Monica Roșu的高難度跳躍感到很驚艷,而我則是因為擔心我的膝蓋情況,所以沒有進一步嘗試。」

對Annia來說,體操帶給她的最寶貴的東西是「在任何情況下面對生活和問題的韌力、需要完成事情的紀律,以及不能沮喪。因為人生總會遇到障礙,而你必須繼續前行。比勝利更重要的是如何取得勝利,對於教導我的孩子,這給我很大幫助。」

免責聲明

奧運、奧林匹亞、奧運五環、奧運格言Faster Higher Stronger及相關標章與吉祥物為國際奧委會、東京奧委會或其相關機構所擁有。本網站與上述該等機構並無任何贊助或合作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