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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帳篷另一頭走出來,順著樹蔭下的小徑,彎著腰跑向馬卡納海灘(Makena Beach),深刻覺得自己真的四十三歲了。即使腿力足夠,奈德跑起步來宛如一隻大猩猩,雙臂下垂、關節朝前,但剛才他疲憊的步伐看起來格外像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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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灘上,他向右轉,沿著路標穿越柔軟乾燥沙灘。他覺得自己彷彿在做噩夢,身後有惡鬼在追趕,但耗費再大的勁都難以移動。他的左方是眾多在溫暖海水中嬉戲的度假遊客,渾然不覺奈德在力拼世界冠軍。

至於落後的選手,韋斯.霍布森在一小時四十七分一秒抵達轉換區,吉米.里奇特羅緊隨其後。假如奈德跑得很順利,兩人都很難縮小差距,但要是奈德踉蹌跌倒—考量到當時高溫和他有多逼自己,這極有可能—這段十一公里的跑步賽段,年輕選手便有足夠的機會迎頭趕上。
奈德準備好付出一切來阻止憾事發生。在比賽前一天拍攝的電視訪問中,他表示:「如果因為我自己累死倒地,給馬卡納海灘上的螃蟹吃我的肉都沒關係,反正不是贏就是輸嘛。」他的意思大概是「不贏毋寧死」。

一條排球大小、三十英尺的岩石橫亙在灘頭,打斷了奈德的節奏,他被迫慢下來快走,小心翼翼地選擇下腳的位置。等到他越過障礙後,又回到了鬆軟的沙地,每踩一步鞋子就往下沉,幾乎快看不見。奈德此刻很感激先前到新墨西哥州陶斯(Taos)集訓,每天都在攝氏三十五度高溫下辛苦跋涉才能穿越沙丘。

一條亮黃色橫布條指示著下一處轉彎。奈德向右跑進一片森林,很快就遇到了一棵倒下的樹幹,便縱身跳過。他把膝蓋抬向胸口時,左後腿肌突然抽筋,一陣劇痛過後是恐慌襲來。肌肉抽筋是少數可能扭轉局面的意外之一,這等於讓身後那些屁孩選手給賺到。奈德落地後繼續向前跑,但愈跑卻愈感受不到刺痛。

沒多久,他繞過一個視線的死角,卻差點撞到橫亙小路的低矮樹枝。他蹲下身子往下鑽,但膕旁肌又抽筋了。一股絕望湧上心頭,奈德硬是忍了下去,繼續前進。儘管疼痛難耐,他還是逼自己正常奔跑。後來肌肉放鬆了些,但仍然隱隱作痛。若三度抽筋,他的比賽可能就玩完了。
奈德跑出樹林,左轉上一條碎石小路。一台輕便摩托車上的攝影師與駕駛已久候多時,開始跟在他身邊拍攝。
「我領先多少?」Ned問他們。
「四分鐘。」攝影師告訴他。

奈德簡直不敢相信。他心想,自己或不應該相信,畢竟非官方提供的時間差資訊,是出了名地不可靠。但奈德難掩興奮之情,像風箏突然受到一股強風般,筆直向前衝去。此時減速或許才是明智的作法,才能保護他已受傷的膕旁肌,但奈德在比賽時一直都是直覺派,他現在也打算順著內心的聲音。

碎石小徑帶著奈德來到普倫納倫納海灘(Poolenalena Beach)。先前退潮留下了一大片堅硬潮濕的沙子,讓他可以輕鬆地滑過去。他腿後的膕旁肌本來還挺得住,但現在疲憊逐漸加重。他整個上午都在挑戰體能極限,一開始是為了盡量減少游泳耗費的時間,再來是為了盡量延長在自行車賽段的優勢,現在則是為了保持得來不易的跑步優勢。而且他的領先優勢還在繼續擴大,離他後頭最接近的選手是身材比他高大許多的霍布森,還在辛苦地設法穿越鬆軟沙地、攀越岩石、閃躲奈德已穿越的粗樹枝。

在普倫納倫納海灘的北端,奈德跟著路標來到懷里亞角小徑(Wailea Point Path),石頭表面比迄今踩過的平面都更有利於快速奔跑,因此他加快了步伐,把配速加快到每英里不到六分鐘,準備最後衝刺回阿斯頓.懷里亞度假村的終點線。奈德跑過一個彎道時,已看得到前方終點線的橫布條。

比賽還沒有結束。殘酷的是,這段小徑還有最後一小段沙灘。奈德邁著紊亂的步伐、胸膛劇烈起伏,兩度伸長脖子尋找霍布森、皮格、里奇泰羅、托賓,還有一週前(年僅二十九歲)獲得鐵人世界錦標賽冠軍的彼得.里德(Peter Reids)是否快速接近中。海灘上空無一人。
奈德在五十公尺內,按著木樁間白色封鎖線的指引,從沙灘換到石頭路再換到草地。樁子兩側站著加油的觀眾,但比賽主播的男中音淹沒了高分貝的歡呼聲。奈德快速衝過最後一段道路時,伸出了左臂,和數十位陌生民眾擊掌,臉上帶著稚氣的微笑。他以兩小時二十四分十六秒的成績刷新紀錄,比韋斯.霍布森快了整整四分半鐘,締造全新的賽道紀錄,成為有史以來最年長的耐力運動世界冠軍。

本文選自 經濟新潮社《鑽石心態 : 運動心理學教你打造強健的心理素質,跨越比賽與人生的難關》一書。喜歡享受勝利的你一定不會想錯過這本書!透過頂尖運動員的故事,告訴我們想贏的渴望和堅持到底的心理素質,才是成功的致勝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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