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職傳奇》令對手絕望的代名詞－回憶守護神凱撒與45局無失分紀錄

文／大艦巨砲主義萬歲！

我想身為棒球迷，應該都聽過一句話，那就是棒球是九局下半、兩人出局以後才開始的。

只要比賽還沒結束就有無限可能，在最後一個出局數出現以前演出的各種戲碼經常讓球迷血脈賁張，這種讓球迷心情七上八下的過程被冠以「劇場」的雅號，是領先方最討厭、落後方最渴望的發展。

然而，說到棒球場會上演的劇場，不只有希望，也有絕望。

比如說呢？

比如說，有一點年資的球迷聽見Michael Jackson高歌Beat it，就會回想起被電動滑球支配的恐懼，比賽理論上還沒結束，但是差不多已經可以開始收東西了，因為那個人站上投手丘就跟比賽宣布結束是一樣的。

或許這樣說會讓人有貴古賤今之感，不過自中華職棒2015年打擊大爆發以來，要找一個「一出現就讓敵隊球迷感到很絕望」的終結者已經不再如此容易。

即使是2018年出賽51場僅僅弄丟5場比賽的陳禹勳，或是出賽44場卻1場比賽都沒搞丟的倪福德，給人「好啦大家可以回家了」的感覺也不再如此強烈。原因無他：2018年實際上最打不倒的後援黃子鵬自責分率也有2.48，大概是上來丟4局就會丟1分，意思是說，放眼望去，中職現在的後援投手給你的感覺都是「有機會」，即使只是「感覺有機會」也一樣。

所以我現在要講一個傳奇，一個名為「絕望」的傳奇。

故事發生在2004年，在這一年，兄弟象正在尋求史無前例的四連霸，而現在的常勝軍Lamigo當時的稱號則是不怎麼好聽的「趴趴熊」或是「進補熊」，至於暴力熊，那是自己說的，別人可不這麼認為。

就在4月13日，統一獅在澄清湖球場出戰La new熊。

在差不多這個時間點，兄弟、誠泰、興農、統一等領先群正在大亂鬥，而La new和中信則在競逐誰才是最下位帝王，由於勝差接近，每場比賽都難以放手，統一雖然說位在領先群，賽前戰績是9勝8敗，正在最後面苦苦追趕。

比賽進行到九局下，統一的投手站在投手丘上俯瞰眾生，189公分的身高和打者對比之下更顯壯碩。

他在上一局已經輕鬆收拾曾恆彰、許堯淵和陳峰民，統一在九局上追加兩分保險，分數差拉大到3分，不過還是不想把他換下來。

這是他今年的第10場出賽，前面出賽9場主投12.1局奪下17次三振僅僅送出1次保送，防禦率是完美的0，他的名字是凱撒－或是賈西，取決於你看球的資歷，如果你還對曾經燃燒中職的那片紅色野火有印象，也一定記得在1997、1998年為赤色狂龍把關的那個青年投手。

時隔五年，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比如說味全不見了、比如說賈西的名字變了，然而不變的是：這個身材高大的投手仍然擁有令人驚異的三振率，歲月帶給他的不只增長的年歲，還有因此累積的投球智慧與技術。

凱撒擁有比起年輕時均速略降，而仍然能保持在140公里以上、控制非常精準的速球，拿手的滑球不只幅度大，而且隨著手指施力不同可以產生橫向較多或是縱向較多的變化，在2004年那個「直球速度穩定在135以上是先發要件」的年代，一個均速140的投手大概就跟現在動輒150連發差不多意思。

因此，你不會太意外他能夠縱橫中華職棒輕鬆挑戰各家打者，如果當時你是在球場的731名觀眾其中一位，大概也會覺得「今天就是這樣了。」然後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向出口移動。

畢竟現在站在打擊區的黃龍義打擊率僅有.205、下一名打者林建宏和黃龍義的打擊率只差0.005，而被安排在第三棒的石志偉打擊率也不到兩成五，整條La new打線沒有一個打擊率超過三成的打者，就算2004年的中華職棒仍然由投手主宰一切，這個打線看起來還是很悲傷。

第一名打者呂俊雄很努力的想抵抗，揮棒打中一個外角球往二壘方向滾，陽東益輕鬆接球傳一壘，一人出局。

下一名打者是第一棒黃龍義，再過兩年他會以「核彈頭」的稱號廣為人知，不過在2004年的現在，大部分的人對於他的印象是「業餘的時候很會打，現在已經不行了」。

高政華再次蹲向外角，張開手套。

當時中華職棒一直被人笑是「外角海」不是沒原因的：21世紀起頭10年左右的中華職棒好球帶大概是：內角快要跟本壘板切齊、外角則大概多了一顆球，雖然先進大德都愛恥笑中華職棒只要一直往外角丟就能取得成果，根本不用學習配球，然而套一句格鬥遊戲的用語，那就是「大絕能用就要一直用」，不用的才是棒槌。

更別提站在打擊區上的黃龍義，其身材有一點……呃、袖珍，一個身高172公分的打者其揮棒涵蓋範圍不及外角是很明顯的弱點，所以凱撒把球向外角投出，卻好像有點不夠外，被黃龍義一棒帶起來打到右外野，球越滾越遠，打者飛快繞過一壘，停在二壘壘包上。

一出局，二壘有人。

嗯，終於看起來有點像危機了。

才剛這麼想，七局帶起攻勢讓La new突破連續26局未得分的林建宏就又打了一個右邊方向的飛球出局。

你看，我就說外角很好用吧。

下一名打者石志偉站上打擊區，石志偉以反向攻擊能力著稱，由於他習慣把球路跟得很裡面，所以大部分的擊球落點都朝右邊偏，看準這一點的統一投捕搭檔決定反向操作來一顆內角直球，沒料到石志偉竟然果斷揮棒，這一球……這一球竟然穿越游擊防線形成安打，石志偉打了一個左半邊的安打！

黃龍義連奔兩個壘包回到本壘得分，破了凱撒本季的不敗金身！

然後呢？

然後……然後，陳該發上來很豪邁的揮空三次變成最後一個出局數，凱撒雖然掉了一分，還是完成救援任務。這一場比賽他主投兩局用了29球，面對9名打者僅被擊出2支安打，這是他在中華職棒的第79次救援成功，超越當年本土救援王劉義傳保持的78次救援成功。

這一場不怎麼重要的比賽成為2004年凱撒在中華職棒整年度表現的縮影：在一局之內幾乎所向無敵，要突破他的防線只能寄望第二局以後，而他的無敵金身總是莫名其妙地被意料之外的對象打破。

在這場比賽結束接近兩週之後的4月25日，陳瑞昌在天母球場打出一支陽春彈讓凱撒再失分，從這一天開始到7月29日再次失分為止，凱撒只要上場就是表示比賽終結。

在這段時間裡凱撒總共出賽24場比賽，主投45局，救援成功15次獲得19個救援點，面對161名打者送出74次三振，只有投出少少6次四壞保送和被敲出17支安打，被打擊率是讓人驚嚇的.118，用「完全壓制」來形容並不為過。

要怎麼讓人知道凱撒有多強，簡單來說就是：2004年中華職棒最強打者彭政閔在這一年6度遭遇凱撒，被三振5次僅獲得1次保送，對比當年彭政閔威風八面的打擊三圍，簡直看不出來是同一個打者。

你或許會覺得6次樣本數不夠，不過在有六隊的年代，一年碰到10次算是很多了，當年與凱撒遭遇最多次的選手是誠泰許聖杰，11次，擊出1支安打，打擊率0.091，陳致遠9次，也有一支安打所以打擊率是.111，不過代價是被三振7次。

2004年的凱撒所向無敵，把眾家強打的臉按在地上摩擦，不過這時候問題來了：如果我問你「對戰超過1次，打凱撒打最好的人」你會想到誰？

張泰山？

他的對戰成績是6次打擊2支安打，對戰打擊率.333，雖然比彭政閔好，不過不是最高的。

謝佳賢？

凱撒似乎有點恐左，不過當年中華職棒能威脅到他的強力左打並不多，謝佳賢算是其中一個，他在8次遭遇中僅被三振2次，拿到2次四壞保送還有1次故意四壞，擊出2支安打，打擊率.400，4成已經很高了，不過還是有人比他更高。

黃忠義？

很接近正確答案，身為可能是中華職棒最熟悉凱撒沒有之一的打者，他在這年度的6次遭遇中擊出3支安打，打擊率.500。

比打擊率.500還要高的打者，你還能想到哪個名字？

如果你知道2004年凱撒的連續無失分最後是怎麼丟掉的，那你應該已經得到答案了：莊景賀。

這位棄投從打的多功能工具人在2004年僅擊出11支安打，打擊率.177還不到2成，然而這一年面對凱撒的3次機會裡他敲出2支安打，其中包含他在7月29日當天敲出打斷凱撒連續局數無失分紀錄的生涯首轟，打擊率.667，是「2004年面對凱撒超過1次的打者」裡對戰打擊率最高者。

棒球就是如此神奇。

這位給眾家打者帶來絕望的大魔神在2004年的53場比賽裡留下89局投球、ERA 0.71、在投出140次三振的同時只送出13次保送的絕佳成績，而他莫名其妙丟分的劇場演出與對象，則成為讓球迷印象深刻的談資。

之後……，

之後，我們都知道53場比賽出賽89局，幾乎是等於每次出賽都要投1.2局，這對一個高齡36歲，而且前一年僅出賽35.1局的年長投手來說是個看不見卻確實存在的負擔，到2004年的9月25日，凱撒第一次在出賽不到1局裡失分，隔天又力投3局痛失2分，這是他本年度首次連續失分。

雖然在短暫休息以後凱撒的壓制力有所回升，可是這份看不見的疲勞卻跟著他進到總冠軍賽，這一年的總冠軍賽裡凱撒在7場比賽中出賽5場，主投9.2局送出7次三振，K/9值僅剩6.84，跟季賽的13.14相差甚遠。

他在這一年G7的3.2局投球力保統一到最後的奮鬥身影令人感動，回頭看去，卻是他2005年失速的先聲。

凱撒在2005年繳出2.25的投手自責分率，雖然還是很優秀，卻明顯已經與2004年的表現有極大落差，就在這一年結束之後，統一以「年紀漸大、球速退化與球路已被打者洞悉」的理由不與凱撒續約，結束了這位大魔神的中華職棒之旅。

即使離現在已經超過10年以上，然而到今天如果要說到「一站上球場就讓人感到絕望」的守護神，凱撒絕對是中華職棒球迷心目中的前三名，他在2004年連續45局無失分的經典表現至今仍然高懸，我們甚至可以大膽地說，在中職已經轉型為打者聯盟的今天，這份無失分紀錄，或許將會是屬於凱撒的，永遠沒人能奪走的榮耀。